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

宋海东

张恨水一生创作了约2400万字的小说作品。北岳文艺出版社1993年出版的《张恨水全集》中，收录有他的64部中长篇小说、17篇短篇小说，但这仅仅属于“半壁江山”，至少还有44部中长篇小说和数十篇短篇小说系“漏网之鱼”。近些年来，出版界几经努力，从民国报刊上打捞起《过渡时代》《水浒别传》等集外连载小说，但仍然有太多的佚作沉睡在民国报刊上。
下面，笔者主要以创作年代为序，介绍一下散布在民国报刊上的张恨水小说佚作。

《荆棘山河》

从1926年7月5日起，北京《世界日报》开始连载张恨水的长篇小说《荆棘山河》。未几，军阀张宗昌为整肃新闻舆论，下令枪毙京城著名报人林白水，逮捕《世界日报》负责人成舍我。报馆上下认为这部揭露军阀混战给人民造成深重苦难的小说可能是导火索之一，为避免让成舍我惹下杀身大祸，只得在当年9月2日放弃连载。在张恨水一生中，迫于高压而腰斩的连载小说有六七部之多，《荆棘山河》开此先例。《世界日报》现藏于国家图书馆。

《甚于画眉》

《甚于画眉》是张恨水的一部中篇小说。顾名思义，作品内容是围绕一对恩爱夫妻展开的。小说诞生前夕，作者刚与上海世界书局签订一份价值超过万块大洋的出版合同，心情可以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这就使得《甚于画眉》比他的其他作品多了一些温馨乃至唯美元素。这部小说不仅连载于1930年11月29日至12月27日的北平《世界晚报》，还曾出现在1932年9至10月出版的上海《万岁》杂志第1卷第3期至第5期上。国家图书馆藏有《世界晚报》，《万岁》杂志现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和中国现代文学馆等处。

《三个时代》

1931年6月10日至23日的上海《申报》上，有一部名为《三个时代》的小中篇，作者署名“张恨水”。写的是洋车夫张小三挨了警察的警棍，加之老婆张二嫂弃他而逃，一气之下当了大兵。投军不久，他借故痛打了警察一顿，一血前耻。几年后，他晋升为一师之长，荣归故里。眼见当年那个欺侮过他的警察抓住“伤风败俗”的张二嫂，他不仅不加营救，还设法将这名警察升了职……我手头有1931年至1938年的《申报》，已凑齐一部完整的《三个时代》。

《锦片前程》

该作从1932年1月27日开始在上海《晶报》连载，至1935年12月1日登毕。此作的内容提要如下：富家千金邵宝珠因不满包办婚姻离家出走。迫于生活压力并受到权贵诱惑，她一步步走向堕落。全书共36回，约20万字。《张恨水全集》仅仅收录了这部小说的前6回，后面的整整30回仍有遗珠之憾。

《同情者》

同样是在《申报》上，还有一部名为《同情者》的张恨水小说佚作，连载日期为1932年12月1日至1933年1月14日。不过，在这一个半月时间里，小说并非日日见报，因新年休刊6日，加上中间还有秦瘦鸥的短篇小说《写给友人之妻》夹塞连载，《同情者》仅仅登了18天。作品共分7节，讲述大学生孟国宝打着“农民同情者”的旗号，到农村调查农村社会状况，居然把庄稼汉王老二的新婚妻子拐骗走的荒唐故事。

《换巢鸾凤》

1935年中秋节前夕，著名作家、出版人周瘦鹃将张恨水请到苏州家中，向客人倾诉了青年时代一段没有结果的初恋故事，希望他任用这个故事写部小说。张恨水答应了朋友的要求。1936年3月30日至1937年8月10日，这部《换巢鸾凤》如期连载在《申报》副刊“春秋”上，长达近20万字。因抗战爆发，“春秋”停刊，连载不得不中断，此后张恨水也未再续写。小说的时代背景为“五四”运动前夜，男主人公为擅写哀情小说的贫寒教师章国器；女主人公是世家出身的女校学生江梦兰。江梦兰在现实中找不到快乐，经常到章国器的哀情小说内寻求消遣。章国器也对江梦兰一见倾心，每天都会在她上学或放学必经的小巷里与之见上一面。接下来，双方不断书来信往，有了一番“无言热恋”。最后，江梦兰还是屈从于父命，另嫁他人……

《立报》上的三部长篇

1935年9月，上海《立报》创刊时，张恨水曾来此主编过3个月的副刊。离开《立报》后，几任副刊编辑都是他的朋友，约稿不断。为此，从1937年6月6日起，张恨水开始在该报连载长篇小说《芒种》。1938年4月1日，他笔下的《潜山血》又在该报启动连载。1939年5月8日，他的《桃花港》也登上《立报》副刊。可惜这3部长篇小说都没有登完，后来也均未出版单行本。其中，《芒种》是社会题材小说，《潜山血》《桃花港》是正面讴歌抗日游击队的军事题材小说。就在不久前，我有幸见到了该报副刊的全套复制件。

《疯狂》

1938年，张恨水在抗战烽火来到重庆，主编重庆《新民报》的“最后关头”栏目。在这个副刊上，他从1938年1月15日开始连载小说《疯狂》，至1939年10月21日结束，写出洋洋洒洒60万言。小说本意是要揭露国民党当局压制抗日的罪恶行径，表现出作者峻急凌厉的抗战热情和对时局的深沉忧虑。但受外界影响，他越写越胆小，等到脱稿，几乎完全违背初衷。《疯狂》或许是张恨水最不满意的一部作品，既未留底稿，也没有兴趣剪集样报，同时拒绝出单行本。重庆《新民报》现藏于重庆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等处，并已制成微缩拷贝供研究者阅览。

《游击队》

在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的《张恨水研究资料》上，记载着张恨水1936年2月1日至6月30日在《申报》汉口版连载了长篇小说《游击队》，并注明“未完”。张恨水本人在《写作生涯回忆》中，也指出此作“没有写完”。然而，我的搜寻结果明确显示，除了《游击队》确实连载于该报，其余信息都欠准确。如作品连载的时间应为1938年2月1日至同年7月8日，全部登毕（最后一节注明“全书完”），全文约7．6万字，属于中篇小说。作品共分十节，讲述小学教员余忠国在抗战中投笔从戎，担任游击队长，组织刘五、孙孟刚、程步云等父老乡亲，在敌后打击日寇汉奸的故事。与《三个时代》《同情者》《换巢鸾凤》一样，全套的《游击队》连载稿已被我从《申报》上“捉拿归案”。

《敌国的疯兵》

在重庆《新民报》的“最后关头”栏目里，还有张恨水创作的《敌国的疯兵》。这部小说从1939年10月21日开始在该报连载，至11月30日结束，约3万来字。作品的主要内容是：日本人饭岛早年旅居北京，后因故匆匆回国，将幼女寄养在邻居李大娘家。抗战时期，饭岛成为日军的一名中队长，带领部队攻入中国一个小乡村。见一位名叫莲子的姑娘生得俊俏，饭岛和部下兽性大发，将莲子轮奸致死。事后，他认出李大娘，这才知道莲子是自己的女儿。愧悔之下，他疯了……

《雨淋铃》

1947年，张恨水又创作了长篇小说《雨淋铃》，发表在上海某报。直到今天，仍无人知晓《雨淋铃》刊载在何报，更不清楚连载的具体时间。万幸的是，张恨水留下了一份不太完整手稿。据这位作家之子张伍在《雪泥印痕：我的父亲张恨水》（团结出版社2006年9月版）一书中透露，小说“写的是一位从重庆回到北平的青年，经过8年抗战，满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准备奋斗一番；谁知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为生活所迫，瞒着他做了京剧女艺人，每日周旋在达官巨贾之间，使这位青年陷入了迷惘、痛苦之中”。

其他中长篇小说

除了上面介绍的这些小说，另外有更多的张恨水笔下的中长篇连载小说笔者未识庐山真面，这些作品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出身名门”者，包括北平《世界日报》上的《交际明星》《第二皇后》，北平《益世报》上的《青春之花》，北平《实报》上的《泪影歌声》，北平《新民报》上的《步步高升》、北平《朝报》上的《鸡犬神仙》，上海《晶报》上的《征途》，昆明《昆明晚报》上的《雁来红》，南京《新民报》上的《旧时京华》，成都《新民报》上的《屠沽列传》等。这些小说几乎都连载于民国各大城市的知名报刊，张恨水研究会的同人已先睹为快。也有一些逸作是难以重见天日的，像《紫玉成烟》《未婚妻》《皖江潮》《南国相思谱》《岁寒三友》《鼓角声中》《前线的安徽，安徽的前线》《马后桃花》等。它们登载在解放前的地方小报上，图书馆、档案馆中基本未收藏，即便有也只是一鳞半爪。

短篇小说

目前我已一睹其容颜的短篇逸文有29篇，其中大半发表在北平《世界日报》上，分别是《技击遗闻：刘四虎》《百宝囊：爱之花》《新绿长衫》《门房里》《解放么》《装了金了》《双红烛下》《饭馆中之一角》《别语》《鹿死谁手》《三家水账》《失婢案》《新捉鬼传补遗》《买伞》《来错了》《找事》《甚于画眉》（按：与前文提及的一部中篇小说同名）；另外，北平《世界画报》刊有《雪湖双溺记》《干卿底事》《摧花碎玉记》《黄梅酒徒传》，北平《世界晚报》刊有《上月份的津贴》，北平《朝报》刊有《打一个照面》《爸爸的信来了》，上海《新家庭》刊有《自朝至暮》，《上海画报》刊有《红绿妖人》，上海《大陆新报》刊有《一月二十八日》，成都《新民报》刊有《多变之姑娘》，上海《旅行杂志》刊有《赛金花参与的一个茶会》。
上述逸作连同业已再版的《过渡时代》《水浒别传》，共计不下600万字；再加上从未发表过的小说《青衫泪》《未婚夫》《旧新娘》《桃花劫》等，以及建国后创作的集外小说《万象更新》《醉春风》《半年之间》《男女平等》《逐车尘》《磨镜记》《牛郎织女》《翠翠》《荷花三娘子》《翠浪重铺》（《重起绿波》）等，张恨水的集外小说大约为800万字。眼下，已有出版机构筹划出版《张恨水大全集》。不久的将来，其中的大部分佚作或许即将掀开神秘的面纱。

“睡美人”---民国报刊上的张恨水佚作